粗剪和精剪工作均未通過驗收，合同解除時服務費應如何處理？

【原創】文/汐溟

剪輯服務合同中約定，剪輯工作分階段進行，階段性工作通過驗收確認后才可獲得服務費。如果完成全部剪輯工作，但粗剪和精剪兩個階段的工作均未獲得認可，在合同解除時，服務費應如何處理？獲得全部服務費還是無權取得？又或者取得部分費用？

2021年5月，甲與乙簽訂《電視劇剪輯合作協議》，約定甲委托乙安排指定人員負責其出品的電視劇的正片剪輯工作，工作期限為進組之日起至該劇剪輯全部完成且按甲方、導演及審查機構提出的修改意見逐條修改完成片。甲分五期向乙支付服務費，對于第三期付款，雙方約定：該劇殺青且乙提交全部粗剪素材經甲及導演審核通過后7個工作日內；第四期：精剪工作全部完成，提交所有剪輯素材、完成片及文件材料并經甲及導演審核確認后7個工作日內。

合同簽訂后，乙安排剪輯師負責該劇正片的剪輯工作。甲支付了該劇第一期、第二期的合同款項，并向乙發送了該劇前三集審片修改意見。乙完成了該劇的粗剪及精剪工作。但甲未向乙支付第三期及后期階段制作費。乙主張甲應向其支付第三期和第四期服務費。在《粗剪未被確認擅自開始精剪工作，服務費會受何種情形？》一文中，針對乙第三期和第四期服務費的主張，筆者作出“在合同不解除，效力仍維持的情形下，乙要求甲支付服務費，因合同約定的付款條件未成就，難被支持。若合同解除，需對有效期內履行情況進行清算，則有不同的性質，或有不同的結果。”的評價。本文分析在合同解除的情形下，如何處理服務費的結算問題。

從履行情況看，乙向甲交付了粗剪成果，在甲未明確通過的情形下，乙即開始精剪工作，并向甲交付了49集成果。乙主張完成了電視劇粗剪和精剪的全部工作，因此甲應支付相應的第三期和第四期服務費。甲認為對于粗剪工作，甲并未明確確認，約定的付款條件并未成就；在粗剪工作未獲認可的情形下乙擅自開始精剪工作，乙應自行承擔相應損失，而且精剪成果并未獲得甲的審核，付款條件同樣未成就。故，對于乙的粗剪和精剪工作，甲均拒絕支付服務費。

我國《民法典》第五百六十六條第一款規定：合同解除后，尚未履行的，終止履行；已經履行的，根據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，當事人可以請求恢復原狀或者采取其他補救措施，并有權請求賠償損失。嚴格依據合同約定，在維持合同效力的情形下，甲第三期和第四期服務費的付款條件并未成就，乙訴請甲支付該兩期服務費，承擔繼續履行的違約責任缺乏事實依據。但在合同解除的情形下，雖然基于合同約定，該兩期付款條件并未成就，但應該就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來認定工作價值。

就合同性質而言，甲委托乙處理電視劇剪輯事務，雙方之間系委托關系，乙為甲提供剪輯服務。乙的服務具有不可恢復性，乙已經完成49集電視劇的粗剪和精剪工作，盡管質量未通過甲的驗收，但客觀上乙實際履行了合同中的剪輯義務，完成了剪輯工作。現在甲未支付粗剪和精剪工作的酬金，乙有給付卻未得對待給付，乙已經產生損失，該損失即為乙完成的粗剪和精剪工作的價值。依據甲的主張，如果因為未通過其審核即可拒付服務費，則對乙顯然不公平；當然，在甲未認可乙剪輯工作質量的情形下，要求甲支付對應的全部酬金，對甲同樣有失公平。因此，應以乙完成的49集電視劇粗剪和精剪工作為基礎，結合合同性質，基于公平和誠信的精神綜合考量，酌情處理。

已履行部分如何在當事人之間進行清算是合同解除制度的核心問題。對于已經履行的部分，合同解除只是把給付義務轉換為法定的返還性債務關系。在考量如何清算已經履行的債務時，雙方當事人原則上應得到公平的對待，有利于解除權人的方法只有在特別情況下才被加以考慮。乙完成合同項下的剪輯工作，如不考慮審核環節，乙有權獲得第三期和第四期服務費。于甲而言，其雖未對乙的剪輯工作作出驗收確認的表示，但乙的履行并非不會為其帶來履行利益。甲接收了乙粗剪和精剪工作成果，盡管其曾對前三集提出修改意見，但其并未完全否定乙的剪輯工作，說明其對乙的剪輯工作部分認可，部分提出修改意見，乙的部分劇集剪輯工作仍有修改完善的空間。該種情形下，乙雖有履行瑕疵，但交付的剪輯成果大體符合甲的要求。據此，甲受領乙的給付，且從中獲得給付價值，甲應向乙支付部分服務費。而且，剪輯工作有特殊性，合同沒有約定客觀的驗收標準，甲雖未對乙的剪輯工作作出明確的確認表示，但不代表乙的剪輯工作不合格。在驗收確認與服務費支付義務直接關聯的情形下，不排除甲意思與表示沖突的可能性。

該案中，法院判令甲支付乙第三期服務費，未支持乙第四期服務費的訴請。該種處理方式較為公允。

本文案例改編自湖南省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（2020）湘01民終8198號民事判決書